昨天从姐家拿了嫩玉米。姐叮嘱我说,煮着吃刚刚好。

  回家剥去玉米青青的外衣,露出了嫩嫩的珠玉一般的玉米粒,光滑柔韧。这种光滑柔韧的感觉那么亲切!这个剥玉米的动作又那么熟悉!

  小时候,土地分包到户后,家家丰收。玉米熟了时,先在田里把玉米穗掰下来,装运回家,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家剥去玉米穗上的外衣然后装篓。傍晚时分,或者明月当空时,拿个小板凳,坐在大大的玉米堆旁,开始工作。

  清爽的风轻抚着你的脸,月的清辉透过树影印在发上,蝉在树叶间长鸣,静谧的夜,玉米皮的清香飘在空中,左邻右舍或高或低唠家常的声音融进夜色里,被风儿带到了田野。那时,小小的心中融入的是香甜。

  那些青青的长得不太饱满的玉米穗,会被留下来,煮着吃。煮着玉米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水泡,香气四溢,我的馋虫也被这香味勾了出来。

  剥下的玉米皮,我们编成跳绳,在长长的巷子里快乐的玩,跳绳能玩出各种花样,双人跳,三人跳,绾花跳……高高的马尾辫翘啊翘,童年的欢乐流啊流……

  大人们还把晒干的玉米皮编成坐垫,干净,柔软,美丽。秋深时,坐上它,暖暖的,舒适又环保。

  那时的假期特别长,收完地里的庄稼,就去山上收枣儿,收柿子,割荆条儿,收了山上的“货”,回来卖钱。我当然只是小跟班,基本上是捕捕蝴蝶,釆采山花儿,吃吃甜枣儿。巍巍青山,浑身是宝。

  再长大一些,我就不再是小跟班了,在玉米地里施肥,层层的玉米叶子密不透风,从地头走到地尾,玉米叶子划到胳膊上,一道道长长的划痕像刀割一样疼,太阳炙烤着大地,脸被晒得通红。四处没有人声,灵魂像被囚禁在大地上,憋闷的透不过气儿来。

  从山里往回挑东西,扁担压在肩上火辣辣地疼。望着高高的山峰,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无边的惆怅和掉落在地上的无奈,在狗尾草上,在椿树叶上蔓延。拿着镰刀,不知道怎么下手去割荆条,又不知怎么就刀刃割到了脚上……

  再后来,就到外地上学。

  离田地越来越远,离大山越来越远。是渐渐的逃离吗?说“逃”又不是。

  在钢筋混凝土的单元房里,会一次次地想着那清凉的夜,那炽烈的阳光,那绿得恣肆的庄稼,那满山的嫣红。

  山和土地给了我快乐,也教给我勤劳和坚韧。汗水和疲惫劳累过我的肌体,也安静着我的灵魂。

  厨房里阵阵煮玉米的香味飘来,这香味里,贮存着炽热的阳光、辛劳的汗水和苍老的身影吧!每每在街上,看到那些小摊贩在卖煮玉米,总会买上几穗,不为别的,只为重温那童年的岁月。

  离开了大山,又一次次要重温大山。想起了那一句“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这样的心态好像可以揶揄现在的我。

  不!那山那田地,一直在我的心里。

  当我为生活奔波劳累而焦头烂额时,当我因无谓的纷争而失落苦闷时,当我少了安静,少了坚韧时,就会想起那巍峨的青山,想起那里有属于我的一棵棵树,一株株庄稼,它们的根已深深的扎进了泥土里。

  捞出厨房里煮好的玉米,缕缕清香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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