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是恢复高考制度的第二年,也是党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我国开始实行对内改革、对外开放政策的里程碑。这一年,我先从学生变为农民,然后又从农民转换为学生。如果没有改革开放的利好政策,于我来说,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无异于“异想天开”。


  1978年春节过后,当时的新店中学为了能让学生在高考中取得好的成绩,准备将高二年级的两个班分成文、理科与理科快班三个班,进行了一次分班摸底考试。考试成绩排名前25名的,进理科快班。其余学生按照各自的偏科情况,分到相应的文、理科班。


  说实在话,作为新店中学的第二届高中毕业生,我们并没有学到什么知识。记得1977年春天的高一下学期,我从与新店一河之隔的湖南临湘定湖中学转学到新店中学后,与我沾点亲戚关系、原在龙会桥学校一起读初中的同学魏金牛,看到我在湖南学习时的课本是正规出版的,举起手里单薄的武师和华师学习资料扬了扬,一脸羡慕地说:“你坐在安静的教室里学习的时候,我们却扛着锄头挑着箢箕,在学校里挖山填操场。”


  也许是上天的捉弄,平常物理考试从未及格的我,竟在分班考试时,物理考试成绩排名全年级第一:一份125分的上世纪六十年代高考试卷,我全部答对。物理老师蔡干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惊讶地说:“没想到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既然如此,你就作好进理科快班的准备吧。” 


  1978年的高考有个弊端:高中生不能报考中专。据说,那年高考单科成绩突破80分的,可以被相应的专科录取。其实,我严重偏向文科,后来高考语文曾考到88分,但那时不好意思拒绝蔡老师的好意。这种情况,在第二年,也就是1979年得到了改变,高中生不仅能报考大学,还可以报考中专。凡达到大、中专录取分数线的考生,按考试成绩的高低分别录取;单科成绩再高,也不会被录取。


  那年,新店中学的理科快班被剃了光头,没有一人考取大学。落榜后,我与所有家在农村的同学一样,成了一名农民。考虑到我个子小、未满16周岁,生产队让我当记工员。也同样因此原因,在参加当年的征兵体检后,我被拒于军营之外。直到好几年后,才穿上那身向往已久的绿军装。


  那年,全国开始大规模的造林工程,同时对小型水库、塘堰进行改造。朱巷大队的壮劳力,包括与我一同毕业的同学,相继到上泉坑黄家修塘堰、开垦泉坑的荒山造林、到望夫山开山打石头造林。想到自己每天在生产队仅给那些留守的老弱病残记工,同学们却在热火朝天的工地“撸起袖子干”,心里痒痒的,就主动申请到工地与大家战斗在一起。大家对我也特别照顾,让我到厨房打下手,仅做些砍柴、烧火等比较轻松的事。


  改革的喜讯传来,最高兴的莫过于爷爷。大集体时期,生产队对劳力卡得特别紧,严禁农村人口外流。爷爷原本是火车司机,不会做农活,因一手厨艺了得,被学校、医院、供销社等单位争请去当炊事员。但他却在60多岁时被生产队拉回,安排了一个每天敲钟出工、收工的闲差。大家闺秀出身的奶奶,同样不会做农活,60好几了在给县武装部一位当参谋的本家照看孩子时,亦被生产队威胁“不回家就注销户口”,只好回到家中照看我的弟弟妹妹,或戴着老花镜捧着书本看。而我,再也不会像初中毕业推荐上高中那会,被剥夺继续读书的机会,强制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了。于是,爷爷给一生没有生育的原配夫人的弟弟,从桂家畈中学调到蒲圻二中教书的徐康民老师写了一封信,请他把我插班到二中高一年级,并如愿以偿。


  改革开放,让大批与我一样家在农村的孩子,摆脱了一辈子可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身力气百身汗”,终生老死农村的命运。从那个时候起,许许多多高中刚毕业或已当民办教师几年的农村娃,重返课堂插班或复读,考上了不同的学校,吃上了“皇粮”,成了国家干部。从那以后,农村人口开始慢慢向城市流动,工厂里有了从农村来务工的“亦工亦农”或临时工,城镇里有了租赁铺面经商的农民。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们无论是通过哪种渠道进入并与城市融为一体,都对推进城镇化建设,对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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