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采风中,我发现年纪最长的一位文友估计年近古稀。按事先安排的路线,乘车参观,这走走,那看看,无论到哪,一他都脸慈祥的微笑,就是很难听到他说一句话。他戴一顶博士草帽,身穿草绿色T恤衫,灰色的至膝短裤,脚踏一双休闲的北京布鞋。百分之八九十的头发银白。有一副随其自然的笼腮胡,也几乎全白。他肩挎一个黄布包,那包鼓鼓囊囊的,应该装有相机和其他什么东西。采风是自由的,人多,认识了的多聚在一起,边走边聊,天马行空。第一次相见的,纵然介绍一次,也难记下。从外貌看,猜想他应该是一位“老摄鬼”。第一天采风结束,在幺铺乡菜馆晚餐时,他给负责组织活动的人提出,如果蒙卜能来就好了。接到任务,我们当天晚上回普定就给蒙卜老师打电话,约他第二天一同前往。蒙卜老师爽快地答应,第二天一早就和我一起乘坐志兴开的车前往活动地点,按事先安排的路线参加活动。参观了位于幺铺镇青源村青苔堡的黄齐生故居,然后游了云马厂第一厂区,参观了三线建设……蒙卜老师见到年近古稀老人后,打招呼喊出姓名,我才知道他叫廖国松。廖老师与蒙老师是老友,年龄相仿。我问蒙老师,廖老师是搞哪样的?他说是写小说的。我再看廖老师,仿佛看到的是曹雪芹的历史再现。

  老友相见,廖、蒙二位打招呼后,握了握手,相互回忆了曾经过去,仅说上几句,又静了下来。戴冰老师和廖老师、蒙老师都熟。戴冰老师说,廖老师耳朵重,很少说话,但他的耳朵很有特点,有时纯炫是选择性耳聋!如果你以为他真的耳聋,一点都听不到,那也不对。要是你说他的坏话,他一副白木淡事的样子。如果你说他的好话,他会对着你点头微笑。实际上,廖老师耳朵是有点背,但并非真聋到对声音毫无反应。而且他心明眼亮,就是很少说话,应该是性格使然。按戴冰老师的说法,他的选择性耳聋,不只是选择一种清静,更是一种智慧,一种修身养性的道行。见到熟悉的老友,用他丰富的表情,笑着点一点头,就像给一道菜加上恰到好处的——并佐以适合的调料。真正的耳聋是两耳不闻世事,一心只专注于自己的内心世界。

  我们村中曾有两位老人,一位为婆辈,一位为媳辈,都年过八旬,共同点就是耳朵重度失聪。两人的失聪都是因为年老后因病所致。但是,两人眼睛都好,都不愿让对方认为自己双耳失聪。儿媳辈的黄金大娘(以孙称)来到婆辈大奶奶(以孙称)家,两位老人都在吞口上分左右坐下,然后开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聊了起来。

  婆:大娘,我有年把没有见到你喽,你走哪点去了?

  媳 :大奶,我一顿还能吃得了一碗多饭,你吃得了好多?

  婆:大娘,我家几个姑娘经常买东西来看我,我吃不了,可惜我脚不好,不然的话我拿点你尝哈!

  媳 :大奶,老喽,老成废物喽,会吃不会做,好在还走得了,来和你摆哈,听你摆,我高兴得狠!

  婆:大娘,老来的人,媳妇嫌话多,在家少讲点,有吃有喝就行。你想讲哪样你来和我讲,随你讲好多我都听。

  媳:大奶,我家只有一个姑娘,在安顺,你晓得的,我想来她不要我来,我是估倒来,老来的人,在得一天算一天,来和你摆啥,心头高兴!

  ……两位老人都装着很认真地听对方讲,并且相互回应着。而且边说边张开没牙的嘴呵呵大笑。实承上两人的“对话”都是各按各的想法讲,答非所问。也就是你弹你的曲,我奏我的调,你唱你的歌,我敲我的鼓,看似相关,其乐融融,实不搭边,一塌糊涂。

  这与这次采风中戴冰老师开玩笑说廖国松老师的选择性耳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的共同点都是装。廖国松老师耳虽有点背,但有的话是他听得到而装聋。我们村中的两位老人是听不到而装听得明白。在我们的生活中,装听得明白的,实际上一塌糊涂。看似装聋作哑的,实际上大智若愚,心明眼亮。同是装,心态不同,两种人之间,却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