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 豳风 东山》中提到很多动植物,除了游鱼没提,飞禽(鹳),走兽(鹿、马),昆虫都提到了,提的最多的就是昆虫,有四种之多,桑虫、潮虫、长脚蜘蛛、萤火虫,它们在诗中有现代人感觉很奇怪的名字“蠋”、“ 伊威”、“ 蟏蛸”、“ 宵行”,有些名字呢完全看不出那时昆虫的名字,比如“伊威”,比如“宵行”。    

  我们还是从诗中看看那些奇怪的昆虫在干什么吧。    

  《豳风 东山》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畽鹿场,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节录)  

  大意:    

  我出征到了东山,长年累月回不了家。如今我从东边回来,天下着蒙蒙细雨。在东边听说要归家,我心中思念西边的家不由悲从中来。做一件家常衣服穿在身上,再也不用行军打仗了。伸曲蠕动的桑虫爬在长满桑树的田野上。那蜷曲的武士独自酣睡,就睡在那战车之下。    

  我出征到了东山,长年累月回不了家。如今我从东边回来,天下着蒙蒙细雨。想来家中的栝楼,爬满了屋檐。那潮虫也在室内爬行,蜘蛛一定在粱上结网。鹿儿甚至穿行在房舍的田边,那萤火虫飞来飞去。看起来家园如此的荒凉可怕,但那也是我朝思暮想的家乡。    

    出征的战士要回家了,悲喜交加,因为战争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现在要回了,不免想象自己的家园会是什么样。在战士眼里,栝楼已经挂果,因为无人料理,藤蔓爬到了屋檐下,屋内因为男主人不在,家里了无生气,潮虫满地乱爬,那长脚的蜘蛛甚至在门楣上结了网。原本茂盛的田地里,因为无人耕种,野鹿居然在田里穿行,萤火虫也无畏到四处乱飞。但是即使是这样荒芜的家,也是我期盼回的家。当然,后面还想像了家中妻儿的种种艰难,以及过往的幸福甜蜜。    

  诗中提到的“蠋”——“桑虫”在《尔雅·释虫》中解释为螟蛉:“螟蛉,桑虫。”宋 朱熹 集传:“螟蛉,桑上小青虫也,似步屈。”    

  唐 白居易 《禽虫》诗中也提到“桑虫”:“水中科斗长成蛙,林下桑虫老作蛾。”    

  另外,据说清代人对替人办丧事者也戏称“桑虫”。原因:“ 元 末, 吴 人呼秀才为米虫。近呼执丧事者为桑虫,以丧桑同音也。”此话载于清 褚人获 《坚瓠十集·人以虫名》。    

  “伊威”——潮虫,除了今日钢筋水泥的丛林,就是谁家没有过潮虫呢,但潮虫叫“鼠妇”就知道的人少了吧,我是以我的孤陋这样判断的。潮虫除了隐身在家里阴暗潮湿的地方,更多的是在各种湿草丛里,岩石下。特别喜栖息于朽木、腐叶、石块等下面。它们喜欢喜食油菜、芥菜、小白菜、番茄、黄瓜、南瓜、瓠瓜、大豆、豇豆、苋菜、空心菜、莴苣等叶片及食用菌等,对于人类和植物它一定是害虫。    

  “蟏蛸”——长脚蜘蛛,那是一种让人嫌恶的虫子,但大多数时候蜘蛛对我们是有益的,特别是在农林生态系统中起着不可忽视的平衡作用,因为蜘蛛捕食的是害虫。当然毒蜘蛛也会在你冒犯它的时候威胁你,再有,不是说有的蜘蛛都保护庄稼,也有个别分子危害农作物。需要说明的是,蜘蛛是独立的一个科,不是人们以为的昆虫,就像蝎子、蜈蚣都不属于昆虫一样。    

  人们嫌恶蜘蛛不仅仅是因为它怪异的长相,还因为那粘连人的网,让人产生天然的拒绝。蜘蛛在家里结网说明此处久未清扫。每到年末岁尾,家家都要打扫卫生迎接新年,房屋的清扫,扫除墙上屋顶的蜘蛛网是一项主要内容。    

  “宵行”——萤火虫,那是孩童的最爱,夏日的夜晚,农田,草丛中,那忽明忽暗的萤火点亮了孩子的心房。捉几只放入玻璃瓶中,躲到暗处,看荧光点点,那已经是孩子最美的享受了。

   萤火虫不只是孩子的玩物,浪漫如诗人们一定会注意到,最喜欢的是唐杜牧在《秋夕》中的萤火虫:“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听着好听,看着好看,呵呵,实际上那是捕不到萤火虫的,“轻罗小扇扑流萤”不过是文人墨客眼中美丽的画面,就像“宝钗扑蝶”一样。

   还有几只萤火虫就悲凉了,那是李商隐的:“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隋宫》)以及张翥的《多丽·西湖》:“馆娃归、吴台游鹿,铜仙去、汉苑飞萤。”一缅怀历史,哪里能不感叹呢,“旧时王榭庭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还是让那只伴读书郎的萤火虫结束此文吧。“昼长吟罢蝉鸣树,夜深烬落萤入帏。”(翁森《四时读书乐》)我辈依然愿享此乐,可惜呀,难享,在灯火通明的城市里,萤火虫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