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不就是 “朝生暮死”的虫子吗?所以,看到蜉蝣,你不能不想到“只争朝夕”。

  蜉蝣是最原始的有翅昆虫。他们的翅不能折叠。这一类昆虫体形细长柔软,体长通常为3-27mm,幼虫水生,成虫不取食,寿命很短,最短仅一天而已。但蜉蝣的这一天可不寻常,仅仅几个小时,要完成两次蜕壳,飞行,恋爱,交尾,产卵,然后慨然安息。这不能不说是一次壮丽绚烂的人生。

  古人早已注意到这个生命如“白驹过隙”般短暂的蜉蝣。《荀子·大略篇》:“不饮不食者,蜉蝣也。”竹林七贤之阮籍《咏怀》:“蜉蝣玩三朝,采采修羽翼。”

  还有人居然发现蜉蝣可以“啖”, 而且其味美于蝉,就是晋朝的郭义恭在《广志》中说的:“蜉蝣可烧啖,美于蝉。蜉蝣在水中翕然生,覆水上,寻死,随流而去。”

  《淮南子》:“蚕食而不饮,二十二日而化;蝉饮而不食,三十日而蜕;蜉蝣不食不饮,三日而死。……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盖其旦暮为期,远不过三日尔。”

  晋朝傅咸的《蜉蝣赋》:“读诗至蜉蝣,感其虽朝生暮死,而能修其羽翼,可以有兴,遂赋之。有生之薄,是曰蜉蝣。育微微之陋质,羌采采而自修。不识晦朔,无意春秋。取足一日,尚又何求?戏渟淹而委余,何必江湖而是游。”

  唐张九龄《感怀》:“鱼游乐深池,鸟栖欲高枝,嗟尔蜉蝣羽,薨薨亦何为?”

  宋苏轼《前赤壁赋》:“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可见历来有感于蜉蝣“朝生暮死”的大有人在,有赞叹其“只争朝夕”的,也有蔑视其渺小的,如明刘昌:《县笥琐探恃才傲物》:“汤家公子喜夸诩,好似蜉蝣撼大树。”

  他们已经是我们的前人,他们的前人也知道蜉蝣,而且为他们引导了蜉蝣的“前世今生”。且看《诗经》里如何写蜉蝣:

  《诗经 曹风 蜉蝣》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大意是蜉蝣振翅空中飞,他的羽翼华彩夺目。然而却何其短暂,我内心不由感叹忧伤,何以安排我的人生归宿。

  诗中没说生命短暂,但无处不感到光阴易逝,即使“衣裳楚楚”,又何能逃避“朝生暮死”的生命之轮?所以借蜉蝣我不能不想到自己,就是人生百年,不过也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如何度过终须面对消亡的人生呢?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每个人都需要面对。这样对人生的终极思考,居然是因为蜉蝣这样一种微不足道的小虫,你是赞叹古人的观察细微,还是感叹生命韶华的易逝?

  但蜉蝣不管,从亘古至今,它只知道在有限的几小时生命里,完成自我,实现自我,而且它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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