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莽祖上是地主,好多年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整日里谨小慎微,唯恐做错了事惹祸上身。直到快三十岁才找了个老婆,有了儿子,才算有了点做人的尊严。
   后来开放了,赵三莽发了。靠着他的木匠手艺,加上肯动心思钻研,很多新式样的家具做得精致漂亮,比大厂家做的不相上下,销路好得很,光是周围村里结婚的,就供不应求。没几年,赵三莽成了当地有名的富户。家里盖起了三层的小楼,沿街修起了高门楼,门口竖起了大石狮子,在村里最气派,比当年他祖上威风多了。
   赵三莽走路也挺胸鼓肚的,说话也越来越有分量了,连村里的干部都对他毕恭毕敬,敬若神明。
   赵三莽再也不是原来的赵三莽了,在县城里有了厂子和销售中心,光工人就雇了十几个,产品发往周围的好几个县市,送货大卡车三四辆,跑业务的小车也好几辆,生意越做越红火。
   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家来,赵三莽见人就问:“有钱么?没钱告诉我!三万两万的,小意思!”每次回来,都给他老爹大把的钞票:“爹,你随便花,花没了给我说,钱咱有的是!”
   过年的时候,赵三莽买了好多烟花爆竹,一个劲地放,要是有谁家放的比他多,他就心里很不舒服,千方百计压过他们。
   赵三莽开上了高级轿车,穿上了绫罗绸缎,带上了墨镜;身边有了一些红男绿女,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
   村民们对赵三莽的议论渐渐多了起来,有的说:“土财主,真能烧包!”有的说:“他这是报这几十年不能扬眉吐气的仇吧?”
   赵三莽我行我素,而且越来越看不起村子里的人了,常常说:“这穷地方,回来一次恶心一次!这是人待的地方么?”经常把他的老爹拉到城里去,可他老爹住不几天就跑回了村里,赵三莽干生气没办法。
   过不了几年,他老爹得了不治之症,死了。赵三莽召集本家爷们,像大领导训话一样对他们说:“一切按照最好的规格办,吹鼓班得请四个,扎彩得要六十四件的,酒席全用八大碗!好酒好烟招待,本家全都穿孝衣!老爷子八十多了,这是喜殡,得请戏班子唱戏!多请几班子来!钱不是事,咱不缺钱,一定得办的最好最有气派!”
   出殡的时候,四班子吹鼓手拼命地吹着,喇叭唢呐滴滴答答,洋乐器震天的响,送葬的队伍排出去有四五里路,来他家吊孝的车辆停满了小村庄的大街小巷。村民们都说:“赵三莽到底是有钱,这丧礼办的实在排场!”
   到了坟地上,赵三莽悲痛欲绝,边哭着老爹,边从身上掏出一大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洒在烧纸的火里!忙事的人和围观的人都愣住了:“是真钱么?是真钱啊!”
   “真的烧真钱啊!赵三莽给他爹烧真钱了!”一传十十传百,人们纷纷议论:“这不是造孽么?那么有钱,做点什么不好?白白烧了!多可惜啊!”
   “真是太能烧包了!就不怕遭天谴么?”人们议论归议论,赵三莽的确给他老爹办了个最体面最排场的丧礼。
   第二年,赵三莽不知搞大了什么人的妖精似的女人的肚子,赔了人家五六十万,老婆也和他闹,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给他管理销售的一个远房亲戚,卷了他的资金跑到外地一年多,三十多万挥霍一空。赵三莽打官司告到法院,他亲戚家徒四壁,无力偿还。赵三莽真是有些焦头烂额,难于应付了。
   这年冬天的一个夜晚,赵三莽的家具厂失了火,偌大的厂子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这以后赵三莽车也卖了,穿着打扮也恢复了普通人的模样,回村里来见了村民又点头哈腰的,再也不像前几年那样趾高气扬的了。
   有的村民私下里嘲笑他:“叫你烧包!这不,遭报应了吧?你还烧钱,这回烧光了吧?看你还烧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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